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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间也不是无话不说的

阿托斯，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三人骑着刚刚精心挑选来的骏马，意气风发的走在火枪手的队伍里，即使在那么一大群万里挑一的火枪手队伍中，他们依旧是最显眼的那几个。何况波尔多斯还在不住的向路边淅淅沥沥的人群挥手致意，仿佛营里的统帅是他而不是特雷维尔先生一样。

“我们是来打仗的，不是来炫耀自己这身装扮的。”阿托斯瞥了波尔多斯一眼，对方明显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，但很快回过了神来，“这我当然知道，但你们没看见下面的人和我打招呼吗？如果不回礼的话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啊。”虽然嘴上这么反驳，波尔多斯还是停下了他这引人瞩目的行为。阿拉密斯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，什么话也没说，他那顶绣着漂亮金线的宽边帽挡住了他的眼睛，让人猜不透他的表情，但两个伙伴都知道他现在有什么心事，不过心事对于阿拉密斯可是家常便饭，他有时候看起来还真像个忧郁的诗人。哦，忧郁的诗人，这也是博得夫人们好感的好办法呢。

这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踏过无人的小径，扬起一阵尘埃，马蹄把本来茂盛的草地踩得令人不忍目睹。前几日白金汉公爵正式向法国宣战，这可正好遂了红衣主教的愿，消息一传达下来，各个火枪手，禁军，士兵急急忙忙的通过各种渠道冶装。特雷维尔先生昨晚通知了自己营里的火枪手，让他们准备准备，今早就出发。那个时候阿托斯，波尔多斯，阿拉密斯正在和达得德尼昂喝酒呢，不过遇到这种事也没办法，阿托斯建议大家第二天晚上休整的时候再在附近找个小酒馆，喝个痛快。其他的几个人也干脆的同意了，达德尼昂和自己的三个朋友匆匆告了别，往自己的营地赶。对了，他现在还在禁军营干事呢。

 

一路上火枪手们胡吹乱侃，完全不象是要去打仗的样子，加上几个火枪手之间的小摩擦，这次行军还算是挺愉快的。幸亏没让红衣主教看到他们这样子，他本来就不喜欢特雷维尔先生的火枪手，他不知道多少下属都死在他们手下了，偏偏国王还总是护着他们。红衣主教可把这次战争看成件很严肃的事，不，这本来就是件极其严肃的事，关乎到每个人的生死，但在这些火枪手眼里仿佛成了儿戏。

多亏了火枪手间愉快的气氛，阿托斯，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几乎没感到时间的流逝便到达了休息的营地，这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，四下都是模模糊糊的树影，他们快速的扎好了营，升起了火，眼尖的波尔多斯发现不远处有间屋子亮着淡黄色的烛火，想必是还开着业的酒馆。他们让各自仆从把马牵去喂食，自己放置好行李，便往那个方向走去，准备先喝杯暖暖身子，顺便等达德尼昂赶过来。特雷维尔的火枪营向来比较散漫，即使这时候跑去喝酒，特雷维尔先生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，但对于达德尼昂那里就不一样了，虽然今晚不是他当班，但估计要跑出来还是有点麻烦。

店里已经来了些士兵，百无聊赖的掷骰子玩。阿托斯选了个靠里的僻静座位，他向来是不喜欢吵闹的，过会火枪手和禁军一股脑的跑过来，他摇了摇头，想想就头疼。老板看到来了几个火枪手，而且光看那衣服就不是一般人，赶忙跑过招呼。

“给我们拿两瓶香槟吧。”阿托斯还没等店主寒暄便开了口。

店主看起来略有些尴尬的立在他们旁边，做了个苦脸，“不好意思，我们小店.......一年也没几个人光顾......所以.........”

“尚贝丹红葡萄酒总该有吧。”阿拉密斯迅速的接上了话，他明显心情不好。

“有的有的，马上就来。”店主堆起笑脸，转身往地窖走，这时又来了两个火枪手，他立刻跑去招呼他们了。

“看来这酒一时半会是上不来了。”波尔多斯说。

“刚好咱们等达德尼昂来了一起喝。”阿托斯回答。

他们三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，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波尔多斯在夸夸其谈，要是在平时，阿拉密斯总能挑起点有趣的话题，但现在他只是支着下巴假装认真的说上几句，而波尔多斯喜欢夸大其词的坏毛病偶尔听听还挺可爱，这样一发不可收的说下去就让人有点受不了了，阿托斯天生沉默寡言，况且他也不喜欢打断别人的话。这三个各自都想着自己的事，时间变得有些难熬。

亏好达德尼昂来了，而且正好赶上店主把两瓶酒送过来，就和阿托斯说的一样。他把配剑往桌上一撂，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了一杯葡萄酒，达德尼昂早就不像过去那样拘谨了，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，他已经和这三位如同亲兄弟一样亲密了。

“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个脸？不，我不是说你波尔多斯，看的出你心情不错。”达德尼昂向波尔多斯的方向敬了一杯。

对方自然也举起了刚刚满上的酒杯，嘴里却嘟囔着，“今天可是倒霉呢。”

“他今天简直是莫名其妙。”阿拉密斯说。

“这是怎么一回事？来给我说说。”达德尼昂摆出一副听闲事的姿态。

“居然有个士兵说我这匹马不是纯种马，我，作为一个资深的火枪手，怎么可能白花这么多钱买一匹杂种马？说这种话简直是对我的侮辱。”波尔多斯渐渐地上了火气。

“这确实是没事找事，营里的兄弟关系都不错啊，怎么就偏偏突然找你挑事？”达德尼昂问道。

“你先听听他干了什么吧，那才是重点。”阿托斯抿了一口酒。

“我找他决斗了。”

“你找他决斗了？”达德尼昂一口酒差点呛住，“在红衣主教的眼皮子底下？公然找自己营的火枪手决斗？”

“我说他莫名其妙吧，这种事被发现可是要判死罪的，平时我们在小街小巷也就算了，今天真要打个你死我活连特雷维尔都保不了你，还不如干脆被别人杀了算了。”

“阿拉密斯，我说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？”波尔多斯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。

“我没有。”阿拉密斯继续喝他的酒。

“所以你们最后没打起来？”达德尼昂显然抓住了重点。

“呵，那家伙，刚看我耍了几下剑法就吓的逃走了，真是没用。”波尔多斯向地上啐了一口。

不过，显而易见，事情也许和波尔多斯所叙述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偏差。连阿托斯都忍不住自己的笑意，好不容易咳了几嗓子才掩饰过去。

所以，事情其实是这样的：今天早晨，一个火枪手冒冒失失的从波尔多斯旁边跑过去，小心狠狠撞了他一下，而波尔多斯一没站稳，踉跄了一下，手上的帽子滑了下来，那帽子在地上歪歪斜斜转了几下，大方的展示了自己的内部。那火枪手急忙转过身来道歉，顺便往那帽子的方向扫了一眼，就这扫的这一眼可不得了，他正巧看见了那帽子有些破旧的内部。原来波尔多斯那位所谓的诉讼夫人忘了为他那一套新衣配上顶帽子，所以他不得不拿出之前用的破破烂烂的旧帽子，在表面上做了些文章。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，可波尔多斯偏偏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，还没等那可怜的火枪手反应过来，波尔多斯就拔出剑嚷嚷着说什么“出发前，在特雷维尔先生府后的小巷子”，自然只是波尔多斯一个人在那儿傻傻的等了好一会，差点没赶上集合，那个火枪手本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。

不过总体上来说，波尔多斯还是挺开心的，要是那个火枪手真的如期赴约了，那他们俩可能真的会在出发前被抓住，说不定还真会被处死，为了面子丢条命也真是不值。

 

“唉......”达德尼昂听见阿拉密斯叹了一口气，声音大的几乎像是故意让他们听见一样。

“阿拉密斯，你又怎么了？难道也碰上了什么倒霉事吗？”达德尼昂干脆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。

“唉......等打完仗，我可真准备去做个神甫了。”阿拉密斯又叹了一口气，那忧伤的样子看着可真令人难受。

“阿拉密斯，这话你都说了不下一百遍啦。”波尔多斯笑着说。

“波尔多斯，你也是知道的，做火枪手对我而言只是暂时的，我之前上的都是神学院啊，我的心灵一直都在天主那儿。”阿拉密斯回答。

“那这次又是什么事让你突然连身体也想交给天主了？”达德尼昂接上了话茬。

“唉，战争，我真是讨厌战争啊，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险，还得去夺走别人的生命，天主从来就没有给予过我们生杀大权。”

“你以前可没少干过这种事，也没见你这么多愁善感嘛。”波尔多斯今天仿佛是对着阿拉密斯干似的。

“总之我是不想再做火枪手了，我需要寻求的是永恒的心灵宁静。”阿拉密斯没好气的说。

“真的只是因为战争？”达德尼昂问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没有其他原因了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牵挂的亲人什么的？”

“完全不是。”

“既然这样，我看这封信也没必要给你喽。”达德尼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，那封信露出了一个角。

“什么信？快点给我看看。”阿拉密斯几乎探出了半个身子去抢那信，但达德尼昂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，灵活的躲了开来。

“我想大概只是个想投靠你的亲戚，高贵的火枪手阿拉密斯。你不是没啥牵挂的亲戚吗？这个号称你......我来看看......表妹的人.......估计也没安什么好心。”

阿拉密斯一听到那个称呼，脸立刻就红了起来，“快给我达德尼昂，这是很重要的事。”

“好啦好啦，难得看你这么着急，不给你估计你得和我决斗了，到时候我就得不偿失喽。”达德尼昂从胸前掏出那封信，“这信还有蜡封呢，看来我可是弄错了，你这表妹还是个大人物呢。”

其他两个人都大声的笑了起来，阿拉密斯一把抢过那信，脸已经红到了耳根。

“确实是我表妹......”阿拉密斯一边读那封信，一边含含糊糊的解释，“她继承了一大笔遗产.......所以才会......”他越是往后看，笑意越是明显，最后干脆也不解释了。

“啊，我想上次帮凯蒂找到新主人的就是你表妹吧。”达德尼昂问。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那两套装备和马.......”

“那是我买诗的稿费买的.......”阿拉密斯的声音小的几乎都听不见了。

“我也多想有个表妹啊。”波尔多斯装出可怜的样子。

“光是表妹可不行，一定得是阿拉密斯的表妹才行。”阿托斯难得也开起了玩笑。

“我想现在咱们的朋友应该不想再做神甫了吧，”达德尼昂给他们都满上了酒，“那我们就好好的喝上一杯吧。”